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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1月3日 星期五

第二十三章 人口高齡化


二零四零年中國的老年人口會達到顛峰,但國家的社會保障預算每年卻會短缺一千二百八十億元。
         中國常把「和平崛起」、「和平發展」掛在嘴邊,意在打造經濟體制「年輕」有活力的形象。而中國近年來的經濟突飛猛進,也讓它好像是一個年輕的經濟體漸漸茁壯,進而成為強大自信的發達國家。
         但中國社會實際上垂垂老矣,人口的年齡和數量都是。根據世界衛生組織的定義,「高齡化社會」是指一成人口超過六十歲或7%超過六十五歲的社會。到二零零八年底為止,中國總共有一億四千九百萬人超過六十歲,佔總人口的一成一。而且高齡人口以每年3%的速度快速增加,超過八十歲的人口則每年增加5%。據估,到二零一零年中國將會有一億七千四百萬人超過六十歲,二千多萬人超過八十歲。到二零二五年,中國會有二億八千萬人超過六十歲,到二零四五年再增加到四億。
         二零零零年中國人民平均年齡約三十歲,到二零二五年會提高到三十九歲,二零四零年到四十四歲,這表示中國人口在二、三十年內老化的速度,比歐洲人口百年內老化的速度還快。換個方式說,到二零五零年中國人口的平均年齡會比一九五零年的平均壽命還要多三歲。
         上海常以朝氣蓬勃、年輕健康的形象示人,其實一九七九年它就成為中國第一個高齡化社會,有一百一十五萬人超過六十歲,佔全市人口10.2%。當時,六十五歲以上的人口佔7.2%。到了二零零一年,六十五歲以上人口佔18.6%。二零零六年底,六十歲以上人口佔20.2%,估計二零一零年會增加到23%。更高齡的人口成長速度更快,八十歲以上的人口較前年增加了6.9%,同一時間一百歲以上人口增加了13.3%。專家估計,到二零二零年上海六十歲以上人口會多達33%。
         到了二零零六年,上海有一千三百六十八萬人超過六十歲,但給老年人的病床只有六萬個。目前,上海的高齡人口比例居中國之冠,但中國其他大城的六十歲以上人口比例也已超過一成。眨中國可能面臨未富先老的窘境。高齡人口持續增加,一胎化政策下也難以增加年輕人口奉養這批老年人,這種情況勢必會呈指數惡化。
         一九九零年,中國工作人口和退休人口的比例是十比一,二零零三年降到三比一。估計二零二零年會變成2.5比1,持到二零四零年每兩個工作人口就得照顧一個老年人。而且,據佔二零五零年中國人口的平均壽命會提高到八十五歲。這表示未來很多一胎化下的工作人口,必須投入更多資源照顧兩個退休的父母和四個退休的外祖父母。今日已可看到這種情況,但醫療需求增加、平均壽命延長將使情況更加嚴重。
         上海直到一九九八年才出現第一家私人療養院。目前,中國每一千個老年人只能分到十個療養院床位,但已開發國家平均是五十到七十個床位。中國聲稱到二零一零年會再增加三百萬個床位,但這個數目還是低於需求的數目--七百萬以上。
         中國每年有數百萬人退休,其中只有一成五拿得到退休金,但政府連付退休金的錢都不夠。根據中國勞動和社會保障部的調查,到二零零五年底為止,政府的退休基金赤字達一千億美元。二零零六年赤字更達三千億美元。上海在一九九八年尚能發放全數退休金,到一九九九年卻出現七億元赤字,二零零零年增加到二十億元,二零零一年達四十億元。媒體報導,之後上海就只好挪用之前的預算存款來支付退休金。
         農村地區約六成五高齡人口享受不到國家的社會福利,等於共有八千五百萬人沒有得到退休金和適當的醫療服務。中國老齡工作委員會的李本公避重就輕地說,「社會福利迫不上增加的需求。」另一個估計數字指出,中國九億鄉下人口中有九成落出社會保障網。此外,中國敬老尊賢的傳統日漸式微,也使情況更加惡化。
         一份全國性調查訪問了一萬餘農民,發現六十歲以上人口有九成四仰賴兒女照顧他們的老年生活。但調查發現務農的老年人口中,有一半覺得子孫對他們態度冷漠。這個調查是翟玉和自掏腰包做的。他雖然是政府官員,也申請不到調查經費。這些六十歲以上農民有40%沒有跟子女同住,5%不知道下一餐的著落,69%只有一套衣服,67%買不起藥,竟然有85%還得下田幹活。
         其中一個社會保障網遺漏的人是李召坤。二零零六年十一月他放火燒山,只希望被抓進牢裡,因為牢裡至少有吃有住。他長期在外流浪,身上沒有證件,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出生地。遊民救濟金乃由地方政府發放,因此必須是當地居民才可領取。像李這樣的遊民什麼也拿不到,除了要他離開的警告。他在廣州市縱火,但當地官員卻說,「他得弄清自己是哪裡人,他戶籍地的地方政府應該照顧他,說不定會把他送到老年人之家。」他顯然沒想到李的戶籍證明早就丟了。
         針對改善老人生活,政府提出的一個辦法是由廣播電影電視總局提供三十萬到八十萬的製片補助金,請他們製作宏揚孝道的影片。政府認為這樣可以增進「社會安定和和諧」,但這麼做毫無實質幫助。
         老齡工作委員會的李本公指出,二零四零年中國的老年人口會達到顛峰,但國家的社會保障預算每年卻會短缺一千二百八十億元。
         世界銀行估計中國目前積欠的退休金達一兆五千億美元。現今加入勞退金制的勞工〈只,佔總人口二成五〉,他們繳的錢大多被地方官員「借去」支付改革前勞工的退休金。這表示目前勞工退休帳戶裡其實並沒有錢,反而只有得由未來勞工支付的帳單。一般人都不清楚原本該進到個別帳戶裡的錢竟然這樣用掉了。李估計老年人使用的醫療資源會比其他族群多三到五倍,另外德意志銀行預測,到二零五零年每一百個勞工就要扶養七十九個退休者。這麼看來,要付清這些帳單根本不可能。
         更甚者,各地政府常濫用退休基金。二零零六年的全國帳目審查發現,濫用金額高達三十八億五千萬美元,中國審計署說,這些錢多半拿去「投資海外市場、貸款給企業、建設政府大樓和其他用途上。」二零零七年的審查過後,地方官員宣佈光是上海濫用的退休基金就高達三十一億元。上海市委書記陳良宇還因此丟了官。據知,他丟官可能是因為北京和上海政治人物的權力鬥爭,可不是當局擔心人民福利受損。
         其他扶老濟貧計劃也頻傳弊案。近來,富裕的浙江省有一些城市開始興建養老院。例如,紹興就投入一億元興建一棟二百五十八房的公寓大樓,包含六千平方公尺的活動中心、一個購物休閒園地、一間餐廳、一間健身房和廣大綠地。繼紹興之後,餘姚、深圳、嘉興、蕭山等城市也紛紛跟進。
         港口城市寧波將專為老年人興建的公寓套房,以每平方公尺二千二百元的價格租給承包商,只有當地市面租金的三分之一。承包商再轉租給退休的官員、醫生和商人的父母。目前有些住戶甚至不是寧波人,而是上海或省內其他城市來的。退休官員顯然賣了自宅,遷入仍由政府贊助營運的養老院裡。
         中國政府對高齡問題倒是發表過不少無關痛癢的聲明。國務院新聞辦公室的高齡人口白皮書上說,「國家重視也珍惜高齡居民的智慧、歷練和技術,也敬重他們的正確倫理觀,因此相當努力為高齡居民打造良好的生活環境,讓他們能充分發揮自己的專業長才,鼓勵、支持他們融入社會,持續對中國的社會發展做出貢獻。」除了捉出目前的數據和現況之外〈如二零零五年底為止中國照顧老年人的專業護士只有二萬人〉,這份七千五百字的報告〈在二零零六年底發表〉幾乎全無具體說明末來該怎麼做。
         問題如此之大,大眾對實際情況的認知卻有限。安盛保險就退休態度對十二個國家進行調查,發現中國三成九的勞工認為退休之後生活水準會提高,比例比其他國家高很多。例如,德國勞工只有4%認為退休後生活水準會提高。中國人民還相信自己的退休金足夠他們養老,不輸其他國家。
         中國勞工平均從三十七歲開始儲蓄退休金,比其他國家晚,英國是二十八歲,美國三十歲。已經開始為退休生活做準備的勞工比例,以中國的比例31%最低,美國是85%,英國是74%。
         五成五的勞工認為目前的社會福利制度只是「有些問題」,一成二選擇比較切實際的答案:「面臨危機」,足足有一成六認為「完全沒問題」。另外,八成七勞工相信他們七十五歲時勞退金制度仍然健在。對勞退制度的樂觀態度,中國再一次領先群雄。
         中國的退休年齡比大多國家來得低。目前法定退休年齡為男性六十歲、女性五十五歲。不過,很多企業都鼓勵員工早退,因此目前的平均退休年齡是50.2歲。早退勞工約三分之一。
         要解決退休人口龐大這個迫切的問題,一個可想而知的對策就是提高退休年齡,但中國政府似乎不太願意採取此對策。《中國日報》報導,因為這「可能會對已經飽和的就業市場帶來更大壓力」,降低退休年齡,政府才能為年輕勞工開放更多職缺。為了保住地方經濟健全的表象,同時又要討好比老年人更懂得表達不滿的年輕階層,有些國營企業甚至批准四十幾歲的員工提早退休,還可領全額退休金。這麼一來,地方官就可對年輕勞工開放新職缺。
         名為周香華的勞工不滿女性得在五十五歲退休的規定,但公司強迫她退休,她憤而告上法院。周說強迫女性比男性早退休是種性別歧視。法院表示他們無權判定這個規定是否違反中國憲法,因而駁回她的案子。
         高齡人越來越多口也衍生出其他問題。老人獨居相當普遍,民政部二零零五年的調查發現,六十歲以上老人有二五.八%無子女或不跟子女同住,中國新興大都會的比率更高。二零零四年,中國市中心六十五歲以上老人逾三成不跟子女同住,全國老齡辦公室的趙寶華估計,到二零一零年比例會增至八成。
         二零零六年,全國六十五歲以上老人有六成單身,其中七成是女性。傳統孝道雖然漸趨式微,但子女仍對父母有一定的期待。失去配偶的老年人再婚的比率不高,一來因為儒家文化不鼓勵再婚〈尤其是女人〉,二來也因子女反對。
         中國一些專家指出,老年人的自殺比率日漸升高。江西省七十歲的農民李秋蓉就是一例。她因腳受傷且無法照顧自己,而喝農藥自殺。她的五個兒子個個蓋了新屋,卻讓老媽媽一個人住在簡陋的小屋裡。
         更意想不到而又悲慘的是,中國現代社會把死去變成比活著還花錢的一件事。上海二零零七年的葬儀費介於一萬到四萬元不等。熱門的墓地最便宜的佔地1.5平方公尺,要價將近兩萬元,最貴的佔7.5平方公尺,要價十二萬元以上,沒經濟基礎或失顧的老人民可說是死無葬身之地。
         殯葬業者把價錢炒作到原價的二十倍之多,以賺取最大利益,吃定了死者家屬不會討價還價。墳墓甚至成了一種投資商品,業者以傳銷方式出售墓地。從九零年代中至今,墓地的價錢漲了約十四倍。二零零七年政府公佈約束墓地投機買賣的草案,規定購買墓地一定要提出死亡證明。這當然就表示,人無法選擇自己最後的葬身之地。
         「新中國」每年約八百五十萬人死亡,不管是政府官員或平民百姓,一定都有無恥之徒想盡辦法讓一無所有來到人世的人,一無所有離開人世。

《原文摘錄:中國無法偉大的五十個理由〈第二十三章〉》 撰文.David Marriott & Karl Lacroix(2015-09-25再修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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