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網（網路版）: 展望緬甸的未來

2015年12月23日星期三

展望緬甸的未來

緬甸一夕變天
在歷經長達數十年的獨裁者和軍政府統治後，二○一五年十一月八日，緬甸舉行了具有里程碑意義的首次大選，受到全球的廣泛關注。三千多萬緬甸選民參加了這次「檢驗緬甸民主化進程試金石」的大選，來自九十多個黨派超過六千名候選人競逐緬甸國會的六百六十四個席位，是為緬甸獨立以來的一大盛事。昂山素姬領導的緬甸全國民主聯盟在大選中取得壓倒性的勝利，緬甸現任總統和國防軍總司令都公開承認民盟的勝利、尊重選民的選擇。隨著緬甸大選的和平落幕，世界上只剩下中國、朝鮮等少數幾個「孤家寡國」沒有舉行過真正意義的民主選舉。
昂山素姬和民盟面臨諸多難題
一、地緣政治：錯綜複雜的政局
緬甸將人口稠密的南亞次大陸和東南亞分隔成兩個人文歷史完全不同的地區，戰略地位十分重要，歷來是大國爭奪的焦點。從緬甸西進可威脅印度的側翼，東進可控制泰國和整個印支半島；中國南出印度洋，緬甸是最佳通道。此外緬甸還蘊藏有非常豐富的各類資源，五千二百萬人口能提供大量廉價的勞動力，緬甸現在已成為中美日印四大國政治博弈和經濟競爭的一大角逐場。緬甸有多達一百三十五個少數民族，少數民族人口佔緬甸總人口的三分之一。自獨立以來，緬甸中央政府從未有效管轄過幾大少數民族地區，與這些少數民族的衝突至今仍時斷時續。面對緬甸如此複雜的內政外交難題，無論誰來治理緬甸都非易事。
雖然緬甸再次發生軍事政變的可能性甚微，但按照緬甸現行憲法，國會中百分之二十五的席位已預留給了非經民主選舉產生的軍方代表；國會通過重大法案要得到百分之七十五以上的票數同意。緬甸軍方在國會掌握著關鍵的否決少數，決不想退出歷史舞台。緬甸民盟上台後，在組閣、經濟發展、修改憲法、民族和解、削弱軍隊在政治生活中的影響等一系列重大議題上，民盟與軍方勢力在國會的鬥爭將針鋒相對、勢如水火。
二、缺乏硬實力為後盾
昂山素姬雖然擁有強大民意支持這個軟實力，但在緬甸這個由獨裁者和軍政府統治多年、各少數民族都擁有自己的武裝的國度，她卻沒有硬實力即槍桿子作後盾。為了國家的長遠穩定發展，民盟執政後只能走政治和解一條路。而政治和解也需要有硬實力為籌碼，沒有硬實力如何得到軍方改革派的支持和少數民族的擁護，是民盟執政後繞不開的兩大難題。
一個國家在剛獨立後或剛走向民主後，是各種政治反對勢力極度亢奮的時期。有硬實力的昂山素姬的父親、緬甸國父昂山將軍及六位內閣閣員於緬甸獨立協定簽訂後不久即被刺殺。印度國父、虔誠的印度教徒聖雄甘地沒有死於英國人之手，卻於印度獨立後不久即在一次調解教派紛爭的活動中被一名印度教徒槍殺。國父的耀眼光環非但沒能庇佑昂山和甘地，反而是導致他們被害的罪魁禍首。「緬甸民主之母」昂山素姬長期遭到軍政府的軟禁，對她卻也是一種保護。在她掌權之後，對她的人身安全的考驗才真正開始。
三、缺乏執政經驗
昂山素姬在回到緬甸投入民主運動前，從未參與過政治。她在緬甸參與的只是選舉和推翻現政府的政治，她及她領導的民盟從無實際執政的經歷。昂山素姬回國後不久就被軍政府長期軟禁，此後一直在幾乎與世隔絕中生活。現在的緬甸已非昂山素姬少小去國時的那片土地，甚至不再是二○一○年她擺脫軟禁時的政治環境。在昂山素姬被軟禁的漫長歲月裡，她提出的幾乎只有自由、民主和清算軍政府的主張，沒有提出過具體的如何治理緬甸的政治綱領。昂山素姬真正瞭解緬甸的社會現狀和緬甸未來發展的方向嗎？她及民盟能夠勝任治理緬甸的重任嗎？
緬甸民主路漫長
沒有諾貝爾和平獎得主昂山素姬的參與，緬甸大選和緬甸民主化進程不會受到緬甸國內和國際這麼多的關注。昂山素姬以其道德典範和民主領袖的風範受到了緬甸民眾的愛戴，他們對昂山素姬寄予很大的希望。但昂山素姬是人不是神，她不是解決緬甸所有問題的萬能藥。歷屆緬甸軍政府難以解決的經濟發展和民族問題，對昂山素姬同樣艱難。民主化進程和經濟發展不可能一蹴而就。隨著緬甸從一個歷經五十多年獨裁統治的國家向一個民主國家轉型，昂山素姬已走下「民主女神」的神壇，轉型為一個政治家。「民主女神」沒有不被讚的，政治家沒有不被罵的。昂山素姬要走的路還很長，這條路充滿了荊棘，卻不再有無數的鮮花。
中緬關係的未來
中國是統治緬甸二十多年的軍政府背後最大的支持者，更在緬甸擁有廣泛的經濟利益。中國出資修建了緬甸最大的港口實兌港及皎漂港，以及中國昆明至緬甸前首都仰光全長約一千九百二十公里的中緬鐵路、全長七九三公里的中緬油氣管道。這些以鉅額投資興建的設施是中國通過陸路直通印度洋、進口能源開發大西南的根本，此外中國還在緬甸建有雷達站、投資緬甸的其他幾大基礎設施建設。中共喉舌《人民日報》旗下的《環球時報》在緬甸大選結束後不久，就警告緬甸不要脫離中國，跟美國走得更近。該報在十一月十日發表社評說：「在中國奉行對緬友好政策的時候，緬『倒向美國』將意味著巨大風險，會毀掉它新獲得的戰略空間和資源，昂山素姬領導的黨沒有理由走向那樣的極端。」
緬甸變天，令作為緬甸最大外來投資國和近鄰的中國感到擔憂。早先緬甸軍政府出兵中緬邊境並數度「誤炸」中國領土，向中國發出了不友好的信號；近幾年緬甸又加緊引入美日印投資；昂山素姬長期在西方居住，又是美歐力捧的民主偶像。變天後的緬甸會否倒向西方、會否成為美日印圍堵中國的一環，進而影響中緬油氣管道等的運營、阻斷中國通往印度洋的通道，都是中國翹首以盼得到答案的問題。
昂山素姬率緬甸民盟代表團於今年六月十日至十四日訪問了中國，並會見了習近平和李克強。訪華期間她十分謹慎，絕口不提她此前時常聲援的同為諾貝爾和平獎獲得者的劉曉波和達賴喇嘛，受到國際輿論的批評。昂山素姬的慎言說明她已意識到：要想治理好緬甸、推動緬甸政治和經濟成功轉型、推動緬甸中央政府與緬北和中國接壤或鄰近地區各民族的和諧相處，與北方巨人中國保持良好關係十分重要。另一方面，儘管緬甸前軍政府近幾年來與中國時有齟齬，但它輸掉了大選後、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與它關係源遠流長的中國。緬甸大選後，勝敗雙方都比以前更需要中國。還要指出的是，緬甸為維護本國利益，向來採取實用主義路線。如昂山素姬之父昂山將軍為反抗英國統治，在日本的協助下建立了緬甸獨立軍；後昂山見日本敗局已定，又率緬軍倒戈進攻日軍。昂山素姬會否遺傳有其父的政治基因？外界只能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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