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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2月27日 星期日

「伊斯蘭國」重大戰略意圖遭挫──巴黎恐襲事件背後的心理戰


2015年11月13日的巴黎恐怖襲擊中,在巴塔克蘭音樂廳有89人遇難。(網絡圖片)
在「伊斯蘭國」(IS)的戰略打擊設想中,法國與美國的「邪惡」程度雖有差別,但由於法國在IS設想版圖地區之一的馬格里布地區(狹義指摩洛哥、阿爾及利亞與突尼斯三國)有傳統利益,對其下手有「歷史性理由」。這一點還可以由西班牙的迅速反應看得出來,尤其加強了對馬德里市的伯納烏體育場賽事的警戒,因為西班牙在摩洛哥的傳統利益也很重大。
稍翻歷史,不難瞭解到:一九七五年去世的西班牙獨裁者佛朗哥之興起,靠的就是對摩洛哥反抗者鎮壓的軍功;法國二戰時期之所以能有效組織對德國佔領軍的反擊,端賴於戴高樂在西南非洲重鎮布拉柴維爾的政治重組,由此而至地中海南岸重要城市阿爾及爾。佛朗哥與戴高樂政治取向完全不同,但西班牙與法國在馬格里布及更廣泛非洲地區的戰略利益是同一取向,而且後者的利益範圍更大。

法德兩國堅守移民政策
在西非國家中最重要的馬里,其北部的基地組織分支相當活躍,由於馬里曾是法國殖民地又北鄰阿爾及利亞,因此,法國於二○一三年初出動了空軍對馬里北部的基地組織分支進行空襲。雖然現在的IS與當時的基地組織戰略目標相異,但IS的諸多有生力量是從基地組織分化而來的。巴黎恐襲事件一周後,馬里首都巴馬科發生有規模的劫持人質事件,可以作為一個輔助說明。
從IS的戰備佈局上推斷,製造巴黎恐怖事件是其恫嚇法國不要在西非及北非「太過份」的非短時計算結果,至少它要從心理上給法國人造成誤判,即馬格里布地區的移民裡面有許多恐怖分子。法國不可能放棄在馬格里布的利益,更不可能僅因巴黎暴恐的嚴重性而放棄既定移民政策。二十一世紀上半葉歐洲大陸地緣政治必然是以德國、法國為領袖的格局,因此,兩國移民政策同一性程度相當高。對於勞動力較為短缺的德國,來自敘利亞以及西非地區、馬格里布地區的移民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美國支持德國的選擇,奧巴馬總統在動身參加二十國集團峰會前發表了支持歐洲難民救助政策言論:「這固然是一種人道主義做法,但未嘗不是一個值得抓住的經濟機遇」。

庫爾德力量控制辛賈爾
IS對歐洲移民政策的痛恨,一是因為歐洲接納難民既有道義收穫又可博取人口紅利,二是IS失去了相當可觀的潛在兵源。還有,謀求生活出路的普通穆斯林能夠出逃與得到歐洲安置,其對本國政府的怨恨之心會減少。相反,在國內走不掉又不能獲得政府有效庇護,必然會在怨恨政府的同時產生情緒劇變以致接受IS教義。從心理戰角度看問題,所有在巴黎恐襲之後把穆斯林人群無區別貶低化的看法(或至實際政策),實質上在等於給IS提供宣傳幫助。巴黎恐襲事件也是IS試圖分化美國與歐洲大陸關係的最重要戰略措施。如果考慮利用地理優勢降低行動的成本,選擇西班牙要比選擇法國更好。但是,一向有獨立於美國而自作決斷習慣的法國在馬里的空襲行動太具衝擊力,它有可能是土耳其對大亂之後的伊朗呼羅珊地區採取行動的範本。
伊朗的呼羅珊地區東北至土庫曼斯南部城市馬雷(Mary),東南至阿富汗的北部城市赫拉特(Herat),此乃傳統的大呼羅珊地區主體部位,亦是IS設想的龐大帝國版圖重要組成部分,其權重在馬格里布之上。可以預見,在法國及整個歐洲強化地中海區域的軍事控制後,大呼羅珊地區會有數波IS策動的重大事件,它不僅包括恐襲更是人力資源的聚攏及財富的集中。換言之,IS要在大呼羅珊地區重整力量,以便反向打通該區域與敘利亞政府失控區域的聯繫。IS一直試圖打通伊拉克北部經庫爾德地區至伊朗的通道:從敘利亞北部的拉卡市(Ar Raqq)經伊拉克尼尼微省的摩蘇爾(Al Mawsil)穿過埃爾比勒省(Arbil),進入伊朗境內至其呼羅珊地區。但是,在美軍支持下,伊拉克的庫爾德武裝從IS手中奪回了拉卡與摩蘇爾之間的重鎮辛賈爾(Mt Sin jar)。事情發生在當地時間十一月十三日,辛賈爾比巴黎早兩個時區,恐襲事件發生前,辛賈爾已被攻佔。IS失去辛賈爾,意味著貫通伊拉克北部與大呼羅珊地區的戰略變得更加困難。即便僅從戰術反應上論,巴黎恐襲也不是IS對失去辛賈爾的激烈報復。但是,庫爾德武裝之攻辛賈爾的戰役展開非一日可完成,IS當然能夠判斷清楚庫爾德武裝的早前意圖。

北京政權「有庫無智」
自從IS問題出現後,北京政權就處於「前後不搭調」的表演當中。一方面,它怕IS成為新疆不穩的新添因素,而IS確實也把新疆列入了其設想版圖;另一方面,它認為美國不想真心打擊IS,更怕美國全力打擊IS而致西亞地緣政治更加複雜化,導致上合組織散夥。
去年九月,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的副研究員田文林在批判美國打擊IS是「夾帶不少私貨」的行為時,曾說:「『伊斯蘭國』到底是十惡不赦的恐怖組織,還是當前中東政治發展的必然產物,仍很難定論。」此論與其同事、該院歐洲研究所王朝暉研究員在二○一三年一月對法國在馬里軍事行動的評價大同小異,後者稱:法國發動馬里反恐「是為了轉移國內矛盾」,當時奧朗德總統對法國富人增稅的政策遭到了不小的抗議。在巴黎恐襲事件發生後,北京政權的戰略學者不再敢放出往日讕言,而是別有用心地轉向了對法國乃至整個歐洲移民政策的懷疑,認為恐襲事件會帶來移民政策變化,至少在難民審查方面會更嚴格。
與早前兩位官方學者態度不同的是,為了保持與歐洲關係的熱度,在恐襲事件之後,習近平向奧德朗、李克強向瓦爾斯分別致電慰問。但是,一旦大呼羅珊地區成為一個隔離於歐洲大陸的IS活躍區之後,北京政權與伊朗、阿富汗、巴基斯坦的關係會變得複雜而糟糕,這三個國家將實質性地不再支持北京政權的新疆政策乃至公開抨擊。北京政權正處於「有庫無智」狀態,在IS問題上表態的前後矛盾,或曰官方智庫學術結論與中共高級領導的外交表述大相徑庭至少證明了這一點。
馬里劫持人質事件雖然不是IS所為,基地組織分支已經聲稱對此負責,但是這意味著歐洲之外的恐怖勢力傳統區域再度活躍的可能性極大。在西非之外,第二重點區域當然是大呼羅珊地區。大呼羅珊地區對中國的新疆、俄羅斯的北高加索地區,都有很強的人文輻射能力。

來源轉自:
【2015年12月號 爭鳴總458期 魚而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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